孫浩在著名的倫巴底街下車。舊金山他不算太陌生,

留美時在假期中曾來過,結婚後為了旅行或公務也都來

過幾次。只是這回他全憑著一股熱望,毫不考慮的就來了

,完全沒有計畫。可是這條倫巴底街是『沒有計畫中的計

畫』,只因為這是京香初抵舊金山時經常流連之處,那時

她就住在附近。

    暖暖的初秋。呈S形;有七、八個彎道的倫巴底街,仍殘

留著夏天的氣息。奼紫嫣紅的紫陽花還遍開著,只是部分接近

尾聲的花色已令人有容顏老去之感。孫浩沿著兩旁步道緩緩

走至街頂,極目遠眺,對街坡道旁高高低低粉紅乳白淡青的

屋子;像玩具般排列著,更遠方是波光蕩漾的海灣。在這樣

的高度可以看多遠呢?孫浩想,他至今為止的人生到底呈現

怎麼樣的面貌呢?如果有機會;他會有勇氣面對京香嗎?


爸爸去墨西哥邊境小城蒂哇娜玩,帶回來兩瓶當地特產
咖啡酒。晚飯後,我們父女倆對坐小酌,加了冰塊的咖啡酒
非常好喝。和爸爸這樣安適恬靜的對坐,喝著香甜的異國之
酒,突然覺得幸福。
    感觸到幸福令我泫然
 。 爸爸這一年多來蒼老了不少,為
情神傷的是我,憔悴的卻是爸爸。我讓他費了多少精神;操了
多少心?只有恢復昔日的開朗才能讓他安心吧!對我而言,最
重要的人是爸爸,這一刻;我才深刻體悟到─非得重新振作不
可。於是用明朗的聲音說:「爸爸,明天我們一起去金門公園
走走,裡頭有一個日本花園,我想看看。」爸爸彷彿感受到我
的決心般,眼瞇瞇地笑了。
    也許是咖啡酒的緣故,爸爸早早就睏了。不勝酒力的我也
兩頰酡紅,但腦子卻異常清明。獨坐在臥房,強烈地想念起H。
下決心不再讓爸爸為我擔心後,依然不爭氣地想念著他,也許
是咖啡酒的魔力,或者是知道今夜之後;為了爸爸必須履行對
自己的承諾,所以想任性的打一次越洋電話給H,聽聽他的聲音
跟他說說話。最後一次,縱容自己,和那樣的渴盼掙扎著,
使我周身如焚,酒精的效力也運行著,助長內在那熊熊火焰。
我要告訴H什麼呢?已經原諒他了?我們依然是朋友?請不要
忘記我們曾經共有的歲月?大火燃燒,我已化為灰燼,明日浴
火重生,必須是一個全新的商京香。
    究竟沒有打那通電話。』

    如果京香打了那通電話,他們現在會有不同的故事嗎?

孫浩問自己,他會如何回應?

   金門公園繽紛的花季已過,但草地仍柔綠鮮嫩,他走到

名為小白宮的花房前,在涼椅上坐下,攤開《千層屋》,京

香的掙扎躍然在目前,鮮跳得像要穿破紙面。那一夜,咖啡

酒之夜,他在那裡?做些什麼?應該是1987年初的事,他已

經和現在的妻訂婚,但還在猶豫,還無法忘懷京香。如果京

香打了電話結果會不一樣嗎?如果當時他退婚;又會如何?

    事隔近十年,當時的火焰轉而撲向他──京香的告白是

火種,一個個的如果是燃料──孫浩內心燃起熊熊大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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