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節之後,李立每逢假日就往京都跑。這一天是春分,日本的國定假日。

之前他因公出差名古屋,原本要待到假期後,不料事情意外的順利,提早處理完

畢,中午他即搭新幹線回大阪,車近京都,他臨時變了主意,決定在京都下車去

看何意。李立盤算著要如何與何意共渡這一個意外的假期,心中滿是期盼。

      「她一定會很驚喜。」

        李立愉快地想像著何意喜悅的表情。下了車,拎著行李和名古屋特產酒饅頭

,直奔吹雪莊。何意與月澄都不在,徘徊了十來分,仍無人回來,李立心有不甘

,決定等候。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叫杯卡布其諾,拿出公事看看寫寫,不覺過

了四、五十分,他打電話去,沒人接聽,只好留話在答錄機裏。又過了半個鐘頭

,李立再打一次電話,還是沒人,咖啡早喝完,又叫了一份巧克力蛋糕,延挨了

二十分,終耐不住,再往吹雪莊,何意仍未回來。

        已近黃昏,天色逐漸昏暗,李立站在公寓外,考慮著要不要放棄,但想及已

等待許久和渴見何意的心情,就捨不得走了。天很快就黑了,李立嘆口氣準備打

道回府,一輛白色賓士車駛來,車裏走下何意,李立的歡喜瞬間即逝,那車子的

眼熟之感以及接著從車裏走出之人,令李立在驚愕之餘飽受打擊。他想躲,但何

意已看見他,出聲喚著,聲音裏也滿是驚詫。

        三人皆窘迫的場面,李立臉色發青,江凡之更狼狽,只有何意鎮靜些,問李

立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李立的聲調僵冷。

        何意請二人裏頭小坐,江凡之推辭,匆匆離去。李立也想走,被何意拉住,

倆人進了公寓,何意泡茶,拿出點心。

       「還沒吃飯吧?先吃這個壓壓饑,是稻荷薄餅,伏見名產。」何意知道李立

不高興,所以格外溫柔。

        李立瞪著狐狸臉狀的薄燒餅,沒好氣地回道:「不吃!」

       「怎麼,生氣了,是我自己買的,不是別人送的,你別多心。」何意看看李

立手邊的禮品袋,微笑問道:「你也買了土產嗎?送我的?」

      「……」李立把禮物挪到桌上,早先想熱情推薦的話如今已懶怠說。

      「還在氣?江凡之可是你的好朋友,我招待招待他,也沒什麼不對吧!」

        這話是婉轉承認李立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李立光會直楞楞地生氣,沒體味

何意的話中話。

      「你們去了那裏?」

      「去伏見,看看伏見稻荷神社的千本鳥居,吃吃烤鵪鶉。」

      「就這樣?」

      「還能怎樣?」何意依然保持著耐心。

      「為什麼單獨和他出去?他幹嘛一直找妳?」

      「他心情不好,你也知道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什麼朋友!上次已經陪他看茶花了,還不夠?他根本別有居心。」李立

氣頭上。

      「是嗎?那你怎麼看我的?腳踏兩條船嗎?」何意也火了。

      「我沒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妳為什麼跟江凡之走得這麼近,出去到這麼晚

才回來?」

      「多晚?我連晚餐都拒絕了。而且,要和什麼人出去是我的自由,要出去到

什麼時候也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麼限制我!」

      「好!我沒資格!」

        李立一怒,奪門而出。何意想開口挽留,稍一猶豫,李立已消失在門外。何

意這時倒怒意全消,只餘滿懷愁悶。她與李立從未起過如此大的衝突,以前她生

氣,李立只有讓,從不會像今天般毫無耐性。何意絕不想就此鬧翻,但她缺乏和

李立吵架的經驗,今後要如何言和?裂痕能否彌補?她全無主意。

        走進臥房,壁櫃上一對雛祭娃娃,甜美無憂地對她微笑著,是女兒節那天李

立送的。才多久以前,她與李立間也是如此甜美無憂,何意撫著娃娃柔和的眉眼

,那天的快樂驚喜可說是她有生以來之最。

        「一個是妳,一個是我。」李立指著娃娃微笑道:「從此要幸福快樂地在一

起噢!」

        她感動得掉下淚來,李立溫柔地為她拭去頰邊淚痕,輕輕印上一個吻。現在

她的淚又來了,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為她拭淚的人已拂袖而去,何意惶惑心痛

,不知如何安置自己。晚飯也沒吃,只是發呆流淚至夜深。

        大門口發出聲響,應是月澄從山梨縣帶完團回來。

        「何意,妳在吧!」在玄關換鞋的月澄愉快地喚著。

        「嗯,妳回來了。」何意趕緊抹去淚水。

        「妳出來嘛,看看我這次在石和溫泉買的東西。」月澄拿出一盒葡萄餡餅

一對水晶葡萄耳環

        「待會,我換衣服。」何意胡亂地換了件家常服。

        「那兒是葡萄之里,我喝了不少葡萄酒。」月澄說著,順手按下電話答錄

的留言鈕。

       「何意,我是李立,現在人在白沙村莊附近的NOA NOA,我會等妳回來,

給妳帶了名古屋的酒饅頭唷,快點來,否則會被我吃光。」

       何意怔忡地聽著李立明朗的聲音,月澄也側耳傾聽。嘟!又是另一通留言響

起。

      「何意,還是我,已經四點了,妳還沒回來,我有點急了……。」

       原來李立等她那麼久,何意不禁心痛如絞,鼻頭一陣酸楚。

      「李立來過,你們碰到面了沒?」月澄走到何意房門前問道:「可以進來嗎

?」

       何意拉開紙門,微紅的眼睛蒙著一層水氣。月澄抱著胳臂,歪頭笑道:「那

來的紅眼小白兔,該不會是和我一樣喝了太多紅葡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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