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她自己也想不清楚究竟對J男子的感情;是純粹的 人際善意呢?還是懷有愛意

?她不清楚,從來沒有清楚過。

直至那一年的中秋節。

白日,她一個人騎單車出門去兜風,亮烈的風飽含著 陽光的熱氣,使她覺得自己

正慢慢被自然烘焙成一個色 澤金黃的月餅,或者小麥色,也許是咖啡色,她不確

定, 但是快樂,她快樂極了,風揚起來時,她的長髮拂至鼻尖 ,她聞著,彷彿髮

絲裡已滿溢餅香。

      下午,她在屋子裏沉睡,讓滾燙的心海,發熱的皮膚安 靜下來。是秋天了。

即使是溫度和暖的天氣也已隱隱含著 涼意,她很快地就在熟睡中把身心俱沉靜了

下來,醒轉時 ,所有的情緒都沉澱了,喜悅、憂傷、興奮、疑慮、快樂 、痛苦--

-----生命中所有的情緒都安靜著,她想起了J男子, 以前所未有的眼光去檢視他們

間種種的微妙,她愛他嗎? 或者他愛她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們的前方將會有

許許多多梗礙阻難,她與他準備去承擔嗎?沒有答案,除非她或 他中的一個首先跨

出第一步。 
 
「想不想要這第一步呢?」
 

 她清明的思索著,眼睛望向窗外,是澄淨得近乎透明的 秋日天空,她一翻身,長髮

甩到臉頰上,她突想起J男子最 愛吃的月餅烏豆沙。

      到了傍晚,她再度外出,和一群女性朋友過中秋,她向有 「節日情結」,無論

如何都要過節,雖然也不過是最平常的 家庭烤肉、吃月餅、看電視,但也足夠一個

晚上的歡笑了。 喧嘩笑語間,她的心房邊緣懸著對J男子的牽掛,雖然只有細細細的

一絲絲,可是卻在回家的路上牽著她經過 J 男子的住處。高高的頂樓上有一窗通明,

那是他的臥房,她知道,突然有一丁點憐惜心疼──他是一個人過中秋嗎?也許應該

給他電話------風吹來,她輕柔的髮飄然飛起。

      回到住處,剛走至電話機旁,身上猶有夜風氣息,電話響了,她遲疑著,拿起

話筒,是 J 男子,她的預感成真,乍驚乍喜還疑,但是她想寧靜下來,慢慢的跟他

說著話,以平常的語氣,說著瑣碎的事。

      「今天吃過月餅了嗎?」

      她問著,那是她在問「你愛我嗎?」J男子當然不知道。但有什麼關係呢?她的

心中充滿寧靜的喜悅,那是『愛之喜』。她在霎那間明白了──她愛他!而他呢?也

許今晚的電話是他嚐試跨出的第一步,也許不是,但怎樣都沒關係,她愛他,那就夠

了,她不想強烈的表白或佔有,她只要單純的喜悅於一個男子J,就是極大的幸福了。

她懷著這樣的愛喜沉入夢鄉。當月色映照進屋時,她正做著製月餅的美夢。月光中她

烏亮的髮蓬鬆披散在枕上,像涼夜裡靜靜的河流。


這一年的中秋節終於過了,從來沒有這麼好的中秋節。



   摘自1990年11月11日自立副刊少作  當時筆名叫【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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