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愛特伍的想像力與筆下工夫總是讓我驚嘆欽佩。
《末世男女》一開頭是自稱『雪人』的末日倖存者在『新世界』的艱困日常
。食物缺乏，陽光毒辣，他疲憊度日，勉力求生，雖然有視其為導師的新種
人類『克雷科人』陪伴，但以基因改造的他們幾乎是另一種物種〈沒有負面
情緒、沒有野心、沒有慾望，只吃素，和動物一般在短暫的發情期才須交配
，到30歲時會自然死亡------〉，無法真正幫上忙。
雪人在某日出發去他處尋找食物，波折迭生的跋涉途中，他回憶起曾名為『
吉米』的自己是如何淪落到這一步的；而他所生存的世界又是如何陷入這一
境地的─氣候異常，海平面上昇，紐約被倒灌海水淹沒所以又建了一座 新
紐約〈愛特伍真喜歡調侃美國〉。人類為了慾望與商業利益熱中基因改造，
終於吉米的摯友克雷科─基因轉殖技術的絕頂天才─因愛而絕望而瘋狂─蓄意
發展出致命病毒，以仙丹妙藥做包裝散佈至全球，人類因而幾乎全滅，只有
在不知情下被打了疫苗的吉米和極為少數的人類存活下來。難怪中文副標題
是【後基因改造的文明浩劫】。
但是這個故事不只描寫了極致的虛擬末世，它的主核心其實還是人性，與作者
另一部《使女的故事》相較，看似愛特伍以不同方式書寫她擅長的『反烏托邦
』情境，但其實都是人性的掙扎沉淪。一個是假宗教之名死命壓制慾望，這一
廂則是藉科技之力拚命餵養私慾。不知節制是一切破敗的主因。在這部故事裡
貪婪的人性毫無節制地運用基因技術，肆無忌憚改造所有物種：器官豬、羊蛛
、蛇鼠、狗狼------。為了商業利益連『人』都可以訂製。狂妄挑戰『上帝』
職權的後果就是毀滅------。
故事裡的未來世界仔細思量，距今很遙遠嗎？當時發展出兩個階級：高級科技
菁英圈地自住自限的「公司園區」和一般民眾居住的「雜市」。這是人性自私
怠惰的展現。此外藉由吉米與克雷科共同迷戀的亞洲美女奧麗克絲─自小被賣
為雛妓，輾轉流離仍不失良善─來反思女性自覺與處境、東西文化的差異------
。這些部分都可以和愛特伍更早年的《使女的故事》來参差對照，極有意趣，
是閱讀之樂，更隱約感觸到作者心靈的流變。
結局是開放式的，雪人面臨要不要為了確保自己的生存而殺死其他倖存者的抉
擇。我猜那也是愛特伍的大哉問：人類！你的選擇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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