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澄失望極了，她費心準備了一桌菜，花了許多功夫，全是為了李立，現在
欣賞的人卻是江凡之。滑蛋牛肉、檸檬雞片、清蒸活魚、醉蛤蜊、素三鮮、東江
豆腐湯，每一道江凡之都讚不絕囗。月澄強打起精神招呼，她和江凡之是第一次
見面，而且看來他和李立是好朋友，不能怠慢。
何意知道月澄的失望，心中暗罵李立，但礙於江凡之在場，也不便安撫月澄
，只好頻頻勸菜，儘量讓氣氛熱絡些。江凡之今天卻顯得特別開朗，比起上回話
多得出奇，原來他個性雖內斂，卻並不怕生，何意對於這樣的江凡之微微有些驚
訝和莫名所以的不安。
「這滑蛋牛肉真道地，比我在香港餐館吃到的更好。」
從菜一桌，江凡之對月澄廚藝的讚美就沒有停過。
「豆腐湯真爽囗，簡小姐學過烹飪嗎？還是家傳手藝？」江凡之邊問邊又舀
了一碗東江豆腐湯。
「沒有，只是自己看食譜研究的。」月澄淡笑道：「不過，這湯大部份是何
意幫忙做的。」
江凡之彷彿碰了個軟釘子，有點尷尬，忙笑道：「看來倆位都是大廚師。」
何意臉紅了紅：「我不行，都是月澄在忙，我只做了湯，還是月澄教的。」
「別客氣了，飯後甜點不也是妳做的嗎！何意可是做點心的高手喔！」
最後一句是對著江凡之說的，這一來，何意倒有點怯於端出那一碟抹茶涼糕
。
飯後，三人隨意閒聊，江凡之頻頻對月澄發問。月澄好不容易才覓了個空檔
去切了冰西瓜來。
「好甜。」江凡之讚道：「汁又多。」
月澄嬌笑道：「是何意買的。」
何意悄悄地輕捏了月澄的粉臂一把。月澄卻仍舊若無其事地笑道：「何意可
以說是個善女子，最溫柔不過了。」
江凡之唯唯諾諾。何意臉又紅了，對月澄束手無策，只好專心吃西瓜。
江凡之告辭之時，月澄搶道：「何意，妳送送江先生吧！我頭有點疼。」
江凡之忙道：「不用了，我認得路。」
月澄道：「你別客氣，何意送你，回程時她可以順便幫我買止痛藥。」
江凡之一聽她這麼說，也不便堅持了。何意走到玄關穿鞋，心頭有些酸澀，
其實她也矛盾，這頓晚餐，江凡之的一言一行，她看在眼裏，已經有點譜了，但
是與江凡之單獨相處，對她仍是極大的誘惑。
江凡之並不明白女心的這些幽微曲折。他的情緒一直很亢奮，因為終於見到
月澄本人了，不，應該說終於認識她了。第一次看見月澄是在白川通旁的冰店，
她含著根薄荷冰棒，那時，他即被吸引。後來在李立家看見月澄與何意在金閣寺
前的合照，才發現原來李立鬧著要介紹給他當女友的人就是冰店前的俏女郎。不
過他聲色未動，立即改口說可以參加聚會，不露痕跡地認識了月澄。他滿心裏都
是月澄的事，因而沒什麼心思談話，何意也不多說什麼，靜靜地送江凡之到公車
招呼站。
「下下個星期請妳和簡小姐吃飯的事，我會和李立聯絡，到時候務必賞光。
」
江凡之臨上車前再次提起曾在飯桌上講過的話，顯然非常看重這個聚會，何
意點點頭，心裏明白他真正想邀請的人是月澄。
何意拿著替月澄買的藥，踩著月色慢慢踱回她們的公寓「吹雪莊」。銀薄的
月光像一張天網緊緊裹著她，何意摸摸手臂，如果月光有溫度，應該是冰涼的感
覺。何意想著，中秋節真希望能回家一趟。擡起頭，月光映著她白皙的臉，眼角
有一點閃爍的晶瑩，她用手背按了按，是溫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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