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早上,江凡之和月澄由京都車站出發,因為江凡之不希望過於緊湊,所
以月澄只安排了鞍馬和大原兩處京都市郊的消暑勝地。
「鞍馬寺的不動堂是牛若丸向天狗學習修行的地方。他後來在京都的五條大
橋和弁天比武,一戰成名。可是成為源義經之後,他的一生就只有悲傷了。」
「原來源義經就是牛若丸。」
「嗯,我比較喜歡他牛若丸時代的故事。」
過了山門,月澄仍盡責地介紹著鞍馬寺種種,江凡之靜靜聆聽。
「這是多寶塔,到本堂還有一段路。」
「要休息一下嗎?」
「不用,鞍馬這一帶有一個鞍馬火祭,是京都三大奇祭,在每年十月二十二
日舉行,很壯觀的。」
月澄仍扮演著導遊的角色,江凡之終於按捺不住道:「簡小姐,不要這麼賣
力,我們聊點別的。」
「也好,不過我到底是在工作中,要緊的地方總得介紹一下,否則白拿導遊
費,我不安心。」
「何必這麼說,我們是朋友嘛!月澄!可以這樣叫妳嗎?」
「當然可以,這樣比較親切。」
倆人邊聊邊走,來到了鞍馬寺本堂。
微涼的風舒緩地吹著。
「好涼爽的風!」
「等一會到貴船神社那兒更舒服。前面有一處木之根道,是鞍馬著名的景點
,要看一下嗎?」
「休息一下好了。」江凡之提議道。
「累了嗎?」
「不是,怕妳累了。」
「不會,我走慣了。」其實月澄已疲倦。
「離貴船神社還有多遠?」
「大概兩公里。」月澄突然覺得好累,不禁疑惑起自己的體力為什麼退步了
。
「那坐一下好了。」江凡之彷彿看出月澄在逞強。
倆人尋了處樹蔭坐下。
「江先生喜歡京都嗎?」
「喜歡,以後希望能常來。」
江凡之本還想說:「不要叫我江先生」,但是凡之這個稱呼又好像太親密了
。月澄彷彿看出了他的心思,唇角泛著笑意。
「以後來,不要再這麼破費,直接找我們就好,尤其是何意,週日下午都
有空。」
「何小姐還要打工,不好意思勞煩她。」
「還是抽得出空的,我是比較忙。」
江凡之默然了。
月澄又笑:「不過,你來,我當然會儘量排出空檔。」
江凡之也笑了:「謝謝!以後請多指教。」
「不用客氣。」
月澄起身道:「該走了,否則到貴船神社會太晚,耽誤了後面的行程就不好
了。」
貴船神社前的石階步道,兩旁豎滿朱紅的木柱燈籠。
「好豔麗的神社!」
「貴船神社是繪馬的發祥寺,也就是說發源地。」
月澄走在繽紛奪目的步道裏,神情有些悵惘,江凡之並未察覺,只興緻極好
的問著:「繪馬就是那種許願木牌嗎?」
「對,就在那一邊,要不要去寫一塊?」
「也好,既然來了。」
江凡之近於興奮地寫下「感情順利,事業發達」。然後擡頭問月澄:「妳的呢?
沒有什麼願望嗎?」
「如果願望寫上去就能實現……」
「心誠則靈。」
江凡之認真地說著。
「是嗎!」月澄心裏想著:「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江凡之繼續慫恿著:「不寫一片嗎?多可惜!」
江凡之將寫好的繪馬掛上,月澄看了一眼,很平凡的希望,但月澄體味出那
是江凡之對自己的表白,竟有些驚心,然而她卻仍若無其事地淡笑道:「去吃飯
吧?我在貴船川旁的料亭訂了餐。」
「好極了,可以一面聽著流水聲,一面欣賞貴船川,一面品嚐美食。」
「好多面呢!」
月澄笑著調侃,江凡之也笑了。
下午,江凡之與月澄前往大原,因為時間所限,所以只參觀了大原鄉土館和
三千院。
籠罩在綠蔭裏的三千院,充滿明朗纖雅的夏日風情。
「同樣是鄉野,又只在隔鄰,但大原的感覺和鞍馬很不一樣。」
「的確,有人以女性之美來比喻大原的清麗,以男性的陽剛來比喻鞍馬。」
「這麼說,妳是大原,我是鞍馬。」
月澄勉強笑了笑,江凡之這才覺得自己唐突了些,忙道:「抱歉,比喻不當
。」
「算了,帶你去吃這兒的名產,就在三千院前。」
「剛剛那個茶屋嗎?」
「對,是一種米糬小點心,蠻好吃的。」
黃昏,倆人回到京都,月澄婉拒了江凡之的晚餐邀約,直接回吹雪莊的住處
。
何意也剛回來,正忙著做晚飯。
「妳也還沒吃?那我多炒點飯。」
「蕃茄醬蛋炒飯!好呀!我來弄點小菜,順便開一瓶金澤錦來喝。」
於是,倆個女人就在燈下的小餐桌對酌起來。
「為什麼今天想喝酒?」
「不為什麼?買了就要喝。」
「我以為妳今天出團,不回來了。」
何意挾起一片菜花漬,津津有味地嚼著。
「工作調動,」月澄頓了頓,喝口酒,又說:「何意,妳覺得江凡之如何?」
「如何?」
何意疑惑地注視著月澄,她正昂頭喝乾杯中酒。
「也就是說妳對他這類型的男人看法如何?」
「為什麼問這個?我對他並不熟悉?」
何意眉頭輕顰,腦海裏浮起江凡之儒雅的身影。
「我倒認為他是個絕佳的丈夫人選。」
月澄挑起一塊香菇佃煮,配著酒吃。
「為什麼?」
何意深覺月澄近來有些兩樣,舉止言行都有微妙的變化,但她不知道原因何
在,難道是為了江凡之?可是月澄心儀的人是李立,這一點何意很清楚,除非他
們之間有了其他狀況,何意突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
「有錢,好相處,雖然有些固執,但順著他的毛摸就好了。如果我要結婚會
找這樣的人。」
「但是妳喜歡的…」何意未及說完就被月澄打斷。
「妳會捨得嗎?」
「捨得什麼?」
「江凡之。」月澄又喝了一杯金澤錦。
「我?妳醉了!」
「才幾杯而已,那會醉。」
「妳今天喝得太急,炒飯都沒吃,肚子太空,容易醉。」
「不要逃避問題,妳還沒回答呢!」
「月澄!別鬧了!」
月澄垂下頭來:「對不起,我可能醉了。」
「別光喝酒,吃點飯吧。」
「我吃不下。」
月澄霎那間萎靡得像一朵凋殘的花,蒼白的頸彎垂著,細脆得要斷了般,好
一會,她才低聲說:「抱歉,麻煩妳收拾碗盤,我想休息一下。」
「沒關係,妳早點休息吧。」
何意看著月澄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舉起手中的酒杯,慢慢啜飲著溫潤甘
醇的金澤錦,月澄一定和李立發生了什麼事,自己要不要過問呢?江凡之大約已
經對月澄展開攻勢,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自己當然無權過問。何意不禁也感觸
到清泠的落寞。
收拾碗盤時,何意順手把月澄放在榻榻米上的皮包拾起,準備放到角落,一
不留神,皮包外側夾層的東西掉了出來,何意撿起,是塊小木牌,正想放回去,
<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