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
江凡之本打算在萬福寺請吃普茶料理。為了配合月澄的時間，幾經周折，終
於敲定在九月底的周末，正好是秋分日，日本的國定假日。地點則改在三条通的
大文字家吃懷石套餐。江凡之和月澄先到。月澄為了江凡之過些天要回香港，事
前特地去選了京都名產做為禮物。稍一坐定，即拿出用千代紙包紮得極為精美的
友禪染。
「這包紅底白點的送給伯母，是梅花圖案的友禪染，記得哦，別搞混了，其
餘全是手巾、小錢包之類，隨你分送。三十號你還要來京都嘛，到時還有一些京
都名物要你帶回去。」
「不用了吧！」雖這麼說，江凡之卻是笑瞇瞇的。
「你難得回去，表示點心意，也是種人情。對了，別說是我買的。」月澄叮
囑著。
「那怎麼行。」
「真的，別說。你家人還不認識我呢，先收到禮物，挺怪的，我也不自在。」
「可是〜」江凡之有些為難，因為他有意趁此次回香港之便透露月澄的存在
讓父毋知道。不過，也還有些顧慮時機未到，再三猶豫著。
「以後有機會再提，等我和他們熟悉之後。」
「好吧，讓妳費心了。」江凡之終於下定決心先不向親友提起月澄。
月澄不知江凡之心中的「掙扎」。她長居日本，深受日人講究禮數的影響
，而且為了表示對江凡之的「心意」，買點小禮物也屬理所當然。
「這包粉紅色的是什麼？」江凡之問。
「嗯…是藍染的小錢包。」
「這一包呢？」
「是小手帕。」
倆人正說著，何意及李立也一前一後陸續趕到。四個人聚在一起，心中毫無
疙瘩的只有江凡之，其餘三人都有或多或少、程度不一的「心結」。所以一開始
寒暄完後，接著就談天氣時事，然後集中心力談食物。
「為什麼叫懷石料理？」問的人是李立。
好像應該是「老京都」月澄回答，她卻沈默著，何意覺出異狀，趕忙道：「
好像又叫茶懷石，對吧？月澄？」
何意問，月澄只好回答：「對，喝茶時在茶出味前所吃的料理，所以叫茶懷
石。懷石的意義原是寒冬抱在懷中的石頭，溫暖的石頭。一邊抱著溫石，一邊品
茶，這時所吃的料理是很簡單的。但慢慢發展成講究食具、擺盤，以及是不是時
鮮。」
「時鮮？」江凡之問。
「就是當季的物產，比較好吃新鮮。」
「這生魚片果然很新鮮。」
李立挾起一片鮪魚刺身，盯著欣賞了一會，然後大口吃下。眾人皆笑，氣氛
皆趨和緩。李立是心眼少，何意本就淡然，月澄則努力調適自己，將注意力儘量
放在江凡之身上。
「下星期我要回香港，你們看，月澄還買了這些禮物，讓我帶回去。」
何意與李立馬上聽出其中況味，他們原本就猜想到月澄和江凡之正在交往，
果然倆人情誼非淺。江凡之回香港，月澄還為他準備土產，而且如此大方公開，
江凡之的口吻幾近於炫耀，一時間，何意心裏竟難掩酸澀。李立原對月澄有愧意
，如今見她這等表現，李立安心得完全看不出月澄今天之舉是在對自己示威，向
他宣告自己大有人愛，並不希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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