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之道
何意陪月澄從醫院回吹雪莊時,江凡之和李立已回大阪。月澄在稍晚聯絡上
江凡之,向他謊稱是因為急性腸胃炎上醫院治療,為了不使他過於擔心,所以暫
時沒有告訴他。江凡之縱有滿心不快,聽月澄這一解釋,也就釋懷了,還急急要
來探望,被月澄婉言勸止,倆人商議之後,決定過兩天再碰面。李立那兒由何意
出面說明,何意說起謊來不如月澄那麼順暢,再加上對李立失望,口氣不免生硬
,幸虧李立不明究竟,只當是何意照顧月澄一整天,累壞了,一點都沒懷疑,對
於她們二人失約之事當然也不計較。
週日,江凡之一早就到了京都,搭上計程車直奔吹雪莊。月澄早已打扮妥當
在等候,經過一日的休息,仗著年輕身體好,加上刻意的化妝修飾,已完全看不
出倦容。
「以為妳會滿面病容,虛弱的躺在床上呢!」江凡之驚訝地盯著月澄容光依
舊的粉臉。
月澄端出咖啡和蘋果蛋糕,回道:「休息一天了嘛,我底子好。」
「不是又拉又吐的嗎?」
「討厭,人家正要請你吃東西呢!」月澄撒嬌,想轉移江凡之的注意力。
江凡之端起咖啡,想著前年他有一次急性腸炎,拉肚子拉得面無人色,整整
休息了三天才復元。月澄是上吐下瀉,更嚴重才對,竟然休息一天就活蹦亂跳的
了,真是身體底子好?雖然狐疑,江凡之嘴上卻已改口問道:「何意不在嗎?」
「出去了。」月澄回得簡略,她知道何意是為了避江凡之故意出門,何意沒
說,她也不問,但倆人心照不宣。
「本想謝謝她的,照顧了妳一天。」
「不用啦!我們是同居人嘛!」月澄故作輕鬆狀,她竭力要忘掉前天那夢魘
般的經歷,又道:「出去走走好嗎?對喲,你來這幾次,都沒去過哲學之道,今
天就去那裏。」月澄認為在外頭比較能轉換心情。
「哲學之道?」
「咦?不知道嗎?看來我沒有盡到責任,京都最著名的散步小徑,離吹雪莊
又近,你竟不知道。」
「喔…」江凡之恍然悟起:「第一次來這裏時,何意帶我們去銀閣寺,好像
有經過,走了一小段,印象有些模糊了。」
「這回包你印象深刻。」月澄拿起外衣道:「因為這是我的專長。」
「真的沒關係了嗎?不要太累呀!」
「大丈夫。」月澄說的是日語的「沒問題」。江凡之聽懂了,笑道:「好吧,
那就請大嚮導帶路囉!」
他們從銀閣寺橋附近走入哲學之道。小徑旁的河溝水流清淺,幾棵櫻樹上垂
掛著泛紅的黃葉,偶爾飄落幾片在水面上,也有落在草地上的,鋪成一方紅黃綠
交織的三色毯。
「春天的櫻花是最著名的勝景。」
月澄訴說著哲學之道的種種,為了驅除心中的創痕,月澄將心思全部投入解
說中,反顯得生氣盎然。
「月澄,妳真的是很成功的導遊。」不明緣由的江凡之衷心讚賞著。
「別取笑我了。」月澄感到一絲悲哀,臉上的微笑含著難以察覺的苦澀。
「為什麼當導遊。」
「機緣湊巧囉,剛好我也喜歡玩,四處跑比坐辦公室更吸引我,雖然導遊是
工作,根本不是在玩,不過我仍能夠從中獲得樂趣。」月澄努力甩開心底的黑影
,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吧。」
「嗯,這就是樂趣之一,雖然有些是讓人惱火的人。」
「有什麼趣事嗎?」江凡之伸出手擁住月澄的肩。
「有一回帶團去北陸,重頭戲在立山、黑部峽谷及水壩……」。
月澄說起一則旅客的烏龍事件,邊說邊想起李立。幾個月前在金閣寺初識時
,他也曾問過類似的問題,當時,她無緣無故地生氣了,根本不像她平時的為人
,現在才明白那是一種撒嬌。第一次見面就渴望向他撒嬌的心情,李立永遠也不
會知道了,而他們曾共同孕育了一個生命,如今又被她狠心丟棄的事實,更無法
讓他知道。